漫長的夜,我將深深地祝福寄語明月 | 紅塵之外

紅塵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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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這個世界,懵懵懂懂的就與你簽了契約,今生我是你的兒子,而你是我一世的父親。可是就在這個秋涼之夜,您知道嗎?我好想現在就回家,就可以圓您的夢,解除與您之間這泛黃的契約,在生命中將愛改寫。

----題記

父親,雖是有著一定文化素養的人民教師,可是也許是延續了古人的傳統思想,竟然還是極其渴望有個兒子可以延續香火,繼承家業。聽母親說,我出生前幾夜,父親都輾轉無眠,他在祈禱,這一次,是兒子,一定要是兒子。可是走來這個世界,我卻還是牛奶敏感 未能如父所願,還是帶著女兒家的荷香而來。為之父親大失所望了好一陣子,但還是習慣性的叫我兒子。

幼時不知道是父親稱呼的緣故,還是我憧憬那種做兒子可以得著的優厚待遇。我竟然樂得做父親的兒子,因此那時候女孩子們的花裙子,帶著蝴蝶結的小辮子,都與我無緣。趨於男性化的我,喜歡與班裏的男孩子玩在一起,打成一片。激烈的槍戰裏有我的身影兒,危險的越河行動中,有我的足跡。很可笑,我這假小子居然玩成了男人國裏的孩子王,那些夥伴們一見到我,總要大呼:大王萬歲!那時候,我還有幾許悻悻然,我以為做到了這些父親就一定會很愛我。

在我的記憶裏父親很嚴厲,他總是板著臉孔,對於我,他也總是分外嚴格。諸如:各科成績必須全優,各類比賽都要拿獎。做到這些並不難,可是我還是不曾看到父親給我的微笑。一次次躲在角落我哭著問自己:“我這兒子不好嗎?我又嬰兒敏感 做錯事了嗎?”可父親的臉依然。隨著雙胞胎妹妹的出生,父親的臉上又凝上了厚厚的一層霜,夜裏我聽得見他深深地歎息,昏暗的燈光下,我總看到父親依舊在寫寫畫畫。其實我知道,家裏添了兩個小妹妹,生活有些拮据了,父親是在趕著寫稿子,賺取那並不多的稿費。那時候,我好想,我是可以幫父親分憂的男子漢,我好想我真的是他的兒子呢。可是我能嗎?

一次偶然間我發現了父親頭上的絲絲白髮,我驚呼著:“爸,你老了呢!頭髮都白了!”其實我是真的關切父親,也真的好想我的呼喊可以驚醒他。“兒子,兒子,就知道兒子。新社會不是男女平等嗎?為什麼一定要兒子呢?不可思議!”每一次一個人獨處,我都好想父親夢醒。可是,我也只能私下裏抱怨一下,現實裏我真的不敢再說什麼。

我也說不清是為了逃避父親冷漠的臉,還是真的想牛奶敏感 安靜學習,初中時我就選擇了住校。那時候每到假期,我就一個人蝸居在清冷的宿舍裏,啃著那些乏味的化學式和幾何題。我就是不想回家,不想聽到他叫我兒子。也許該是女孩子長大了吧,竟然不再喜歡那穿在我身上看起來不倫不類的男孩子衣衫,也不喜歡父親在眾人面前叫我兒子。



記得高中在縣城住校時,一次我近三個月的週末都沒回家,該是父親真的惦記我了。就在又逢週末時,我和那些急著趕回家享受溫暖的同學揮別時,我聽到了人群中那熟悉的呼喚聲。原來是父親來看我了。見到我,他第一次擁過來抱住:“兒子,你還好嗎?學習任務緊?怎麼也不回家啊?”生平第一次我享受了父愛,我的淚水,霹靂拍啦止不住的落下來。

他當我是兒子,才在眾人面前擁抱我,而我是女孩兒,感動之餘,豁然間有些尷尬。掙脫他,我拋下一句:“我還有許多題目沒有弄好。校報週一就出版,我還沒有終極校稿呢。我不回家!”不知道是我的舉動嚇住了,還是父親也有他豁然間意識到了什麼。鬆開手,放下帶給我的東西,他走了。沒有囑託,沒有如昔日強硬著堅持帶我回去。那一次目送父親走遠,看著他有些佝僂的背影兒,我的心五味雜陳。

我這,父親嚴厲管教的兒子,漸漸長大了。而我也越來越悖逆,先是不顧父親的感受,選擇了照著我的成績來說並不對稱的一所我喜歡的師範學院,繼而是竟然為了所謂的愛,不顧一切的有了不理智的人生抉擇。可想而知,父親氣憤異常,我們父子間展開了持久的冷漠戰。許久以來,我會例行公事的回家探望,而他對於我的近乎背叛,始終耿耿於懷。每次我回家,他都躲在書房裏看書,總是回避著我看他的眼神兒。儘管他不喜歡我的選擇,可隨著女兒的出生,他還是會和母親一樣端坐在小孩子旁邊,仔細端詳著小孩子,臉上掛滿微笑,感歎著:“不錯!這小東西,像我兒子!”我暈,我都生了女兒,他居然還是習慣叫我兒子。

不知道是時間淡化了我們父子間曾經彼此的冷漠,還是今年父親節之夜愛的傳輸,我竟然開始從內心深處關切起我的父親,許久不見,竟然心裏有種莫名的想念。而他則也時不時就打來電話:“又在忙什麼啊?也不知道注意身體,別熬夜了,不然你又會神經性頭痛的····”每次,他都比母親還嘮叨。可是儘管我是真的忙,可是我竟然覺得那嘮叨是一曲人間絕美的音樂,是一首奇妙的詩章,我也好喜歡。“兒子,不說了,你先忙吧!”每次,一番長嘮叨過後,他都會不改詞的做最後的結束語。可每一次,我都是笑著,體會那一抹溫馨,也樂得聽他嘮嘮叨叨。

教師節快到了,可以休假一天,原還計畫著回家與父親同賀,可是昨日中午就突然接到小妹帶著哭腔的電話:“姐,咱爸這次病情嚴重,已經幾天了,在縣醫院治療呢。姐,你知道嗎?他很想念你。他一直念叨著你的名字。可是母親要打電話給你,他卻堅持不讓。他還說,這個秋天,他要解除一個契約,自此以後,他要叫你女兒,要給你許多父愛。”掛斷妹妹的電話,我的淚水無聲而落。急促著撥通母親的手機:“媽,我爸怎麼樣了啊?怎麼不告訴我?我這就回家!”“你爸好多了,他在等你教師節回來一同祝賀!你還是忙完了再回來吧!”母親持守父親的原則,不理睬我,逕自掛斷了。

晚上,夜深了,我卻在那一抹秋涼中沉思,想想舊時的故事,想想那見怪不怪卻叫了好多年的兒子聲。我無從知道我的心是怎樣的一種滋味,但我只知道我越過越愛我的父親。無論他是叫我兒子還是女兒,無論他是冷漠還是嚴厲,他都是給與我生命的父親,都是我人生的第一導師。我的血液裏流淌的是他的血液,我的骨子裏有的是他的做人原則。他老了,真的老了,頭髮花白,身形佝僂,早沒有了昔日的偉岸,早沒有了曾經的挺拔。可是他是我的父親,我還是他的兒子!

這個秋夜好漫長,我無眠,一個人獨語,一個人盡在回憶中,也在期盼著教師節那一天早點兒來到,我在等待著圓父親的那個夢:同賀,也改寫並解除那個帶著灰色的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