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西窗阳光的脚步歪歪斜斜挪进屋里,落到我的书桌,落到我的身上时,秋天便降临了。一场春雨一场暖,一场秋雨一场寒,夏跟秋原不什么显明的界线,许是因了这一场秋雨的缘故,盛夏在迟早间便匆匆褪却了暑意,白天的腿脚也缓缓地缩短了些,秋虫更是不等入夜就急不可待地唱响秋之欢歌。到野外、到山上、到田里去,才干见识到秋天的风度,秋天的绿意仍旧保存着盛夏的浓烈,但秋的彩色已层层叠叠爬满枝头:深绿,淡黄,金黄,橙黄,绯红,土黄,藤黄,枯黄……秋天的颜色赏心悦目,又井水不犯河水,就连世上最好的画师也摹不出它浓墨重彩的小小一角。当沉甸甸的高粱垂下它昂扬的头颅,当丰满的玉米涨开它饱满的胸乳,当火红的柿子举起它盏盏的灯笼,秋天便成熟了。秋天的丰珍藏在农民高垛的推车里,秋天的丰产隐在妈妈喜悦的眉梢上,秋天的丰收搂在孩子们四溢的小手里。
小时候,我最爱好相随着妈妈到村庄南面的岭丘地里去刨花生和地瓜,这时地边的一树累累柿子早红的抢眼,缓坡上的野果子争奇斗艳,妈妈抡开大撅下地,一嘟噜一嘟噜的新颖花生便袒露面前,我一面收拢一面剥着吃,不等干完活便吃饱了,乏了便躺在刚刨过的温热松软的大地上和灼热的太阳干努目,瞪着瞪着,火红的太阳在我眼里也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玄色圆盘。妈妈麻利地擦着地瓜,动作飞快,完整不害怕锐利的刀床,擦满一筐就往地里扬撒开,那姿态精美极了,咱们把妈妈撒开的地瓜一片片耐烦的拾开,在地里摆得密密麻麻整整洁齐,不消一个下战书,播种后空阔的大地上便铺陈满一地的银华。
我酷爱秋天,也是由于故乡的缘故,我晓得故乡早已不再是我心中的样子容貌,但乡的秋色却固执地停留在我的记忆深处,连同那年那月那时那刻的故乡一起让我时时梦牵着情绕着,那天坐在车里,偶尔看到路旁竹篱上一蓬葱绿的扁豆秧,盛开着紫色的扁豆花,花秧上缀满了紫色的扁豆,我的眼眶突地就红了,这小小的场景让我的思路霎时间回到了儿时,回到了我儿时的故乡,那才是我心中永恒的,那么的温馨,那么的喜悦,那么的熟习却又那么的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