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6日是一年一度的國際禁毒日,2021年,禁毒日的主旨是打擊錯誤信息並促進分享毒品真相,包括毒品健康風險和解決世界毒品問題的解決方案等。
而在現實世界中,確實很容易感受到人們對於毒品認知的參差不齊。譬如,在全球第一大毒品消費國美國,全球5%的人口消費了80%以上的阿片類物質。去年10月,美國俄勒岡州更是通過了外人看來匪夷所思的一繫列法案,宣佈對海洛因等噁性毒品“去罪化”。今年的國際禁毒日,美國最熱的相關話題竟然是推廣急救藥物,讓人在吸毒過量後能活下來。
一代人委身於毒品,自這場戰爭始
2019年,美國全年有超過7.2萬人因爲藥物過量緻死,2020年疫情爆髮後,這個數字不降反昇,美國疾控中心曾在2020年5月份透露,過去一年間死於藥物過量的人數高達8.1萬,主要原因就是疫情帶來的失業與經濟衰退,讓更多人在毒品中尋找慰藉。
即便如此,2020年10月,美國俄勒岡州還是通過了一繫列法案,不再追究個人持有少量海洛因、可卡因、冰毒等“硬毒品”的責任。立法者認爲此舉將使此前的懲罰性毒品政策向更加“人道”以及“健康”的方向轉變。至於放開大麻這類“軟毒品”的州就更是數不勝數了。
美國對毒品的高容忍度,或許還要從曆史中找原因。如果説中國人對於毒品的社會共識,是起源於鴉片戰爭,那美國社會對毒品的共識,可以説多半是被越南戰爭所塑造的。
從二十世紀六十年代開始,由於與蘇聯進行冷戰,美國政府在軍事上進行了史無前例的巨大投入。尤其是1960年代後,美國逐漸陷入越戰泥潭,龐大的軍事開支與當時美國社會的反戰思潮産生了巨大的對立。以嬉皮士爲代表的一代美國年輕人登上舞颱,吸食毒品成了他們反叛主流文化的標誌。
越戰本身也讓美國的毒品問題愈髮嚴重。央視新聞援引美國國會1971年的一份報告指出,有10%至15%在越南的美國士兵對海洛因成癮。但在當時的美國總統尼克鬆看來,最關鍵的問題並非是士兵大量吸毒,而是擔心民衆認爲是越南戰爭導緻大量士兵染上毒癮,進而影響他的政治生涯。故而,尼克鬆在公開場合均強調,藥物濫用是美國國內的社會問題,試圖將軍人毒品成癮的源頭從越南轉向美國本土。
也是在這一年,尼克鬆髮動了著名的“毒品戰爭”,號稱向毒品行業開戰。不過按照尼克鬆本人的説法,“我們的目標不一定是令吸毒者戒毒,而是讓吸毒者成爲一個有工作、守法和納稅的公民。”根據事後的統計,尼克鬆當政期間,當時用以禁毒的資金有2/3用於治療、研究與預防,僅有1/3用於打擊毒品交易。
當政者對毒品“懷柔”的原因之一可能是選票。根據1979年的一項調查,在當年展開調查前的30天內,有超過2500萬美國人使用了非法毒品。這顯然是一股舉足輕重的力量。爲了討好一代吸毒的美國人,70年代競選總統的卡特甚至提出了在聯邦層麵將大麻非罪化的口號。
毒品是災難,也是生意
醫藥行業推動的提供的“合法毒品”則從另一個角度對美國的禁毒事業實現了“包抄”。20世紀80年代,美國普渡製藥研髮出了使用緩釋技術的嗎啡類止疼藥美施康定,90年代,推出了更便宜的羥考酮類止疼藥奧施康定。這些藥物被統稱爲阿片類止疼藥,也就是説,他們可以像海洛因一樣,在陣痛的同時給人帶來欣快感,並産生成癮性和可怕的戒斷反應。
爲了攫取更多利潤,美國製藥商和他們的遊説集團們上下打點,將各種強力止疼藥從嚴格限定隻用於終末期癌症患者的特需藥品,變成了隨便什麼頭疼腦熱都能開出來的普通處方藥。被“大衆化”的藥物中甚至包括了人類已知藥力最強的一族阿片類止疼藥,芬太尼類物質。
2020年10月,美國普渡製藥宣佈承認在此前美國的阿片類濫用危機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通過行賄等方式慫恿藥店和醫生大量推廣該公司生産的阿片類藥物。不過,普渡藥業的所有者薩克勒家族通過這種骯髒的買賣賺取了逾百億美元的淨利潤,該公司雖然認下了超過80億美元的刑事和民事罰款,但隨後就宣佈破産倒閉。另一家在阿片類藥物熱銷中賺得盆滿缽滿的藥企強生也認下了2.3億美元的罰款,但相比其此前攫取的利潤仍是九牛一毛。藥物濫用帶來的絶大多數損失,最終都隻能是美國民衆自己承擔。
最爲黑色幽默的是,美國人對於國內愈演愈烈的藥物濫用問題,首先想到的解決方案是,大力推廣另一種藥品:納洛酮。
這種在1961年首次被髮現的藥物是所謂的競爭性受體拮抗劑,可以搶先與中樞神經與呼吸繫統中的阿片類受體結合,從而減輕阿片類藥物對人的危害。通過鼻噴劑的方式給藥,可以迅速地緩解吸毒過量者的症狀。
近幾年來,隨着美國因爲吸毒過量而死亡的人數不斷增加,納洛酮的出場頻率也在不斷提昇。據福斯新聞報道,美國底特律的立法者正在推動跨黨派的法案,讓納洛酮更加容易得到。新墨西哥州的消防隊則給當地地鐵工作人員開課,教授如何使用納洛酮,並給每一節地鐵車廂都配備了這種藥物。
公開信息顯示,納洛酮是一種專利到期的藥物,也就是説,每一家製藥廠商都可以自由進入這一市場。美國毒品泛濫的始作俑者普渡藥業雖已倒閉,但普渡“培育”出的阿片類止疼藥市場並沒有明顯萎縮,反而是衍生的納洛酮市場愈髮欣欣向榮。
後記:禁絶毒品,仍需更多全球共識
這幾天,中文互聯網上受到熱議的一起事件就正好説明了在全球範圍內建立關於毒品問題的共識有多麼重要,以及艱難。
一位常在中文互聯網上分享禁毒相關知識的博主表示,自己收到一位“美國華人媒體”工作人員的邀請,希望聊聊中國的毒品問題。誰料對方的聊天大綱中提出了一繫列在他看來匪夷所思的觀點:中國的化學原料被美國買走加工成毒品,就成了“中國是國際毒品生産中心”,中國對吸毒人員強製戒毒,就成了“對吸毒人員污名化、強製吸毒人員勞動”。
“髒話實在説不出口,隻好表達自己很氣憤,然後拒絶一切請求。”這次“聊天”不歡而散,隨後被髮到社交平颱上引髮了熱議。有人懷疑這是美國政界在給中國羅織罪名,也有人感嘆中美在毒品問題上真的認識迥異。
不過罵着罵着,很多中國網友倒是開始心疼起美國人來了:美國對毒品的“懷柔”好像真的不是常見的“雙重標準”,而是真的覺得這玩意沒那麼大危害,願意生活在一個到處是毒品的世界裡。
於是大家再次經曆了一次集體“説不出口”,隻能憋出一句普京給拜登的贈言:
“祝您身體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