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剛開學那段期間幻滅大於滿足 老師們一個比一個苛薄
遊樂場裏不是有那種game嗎
哪個傢伙從洞裏冒出來的話 你就拿螂捶把它打扁
這裡的老師就像那種遊戲的能手
我們好不容易生出點信心 對方就毫不猶豫且迅速的將我們的信心擊碎
至於同學呢 儘是些非常識的傢伙 我幾乎想去買樂透
怎麼奇怪的人總是一口氣的齊全起來 在我身邊
班導 鷲山先生在4月剛開學時語重心長的說
「你們最好5月就開始準備找工作寄履歷喔
你們自己要選這種一年科的 所以沉重的後果請自己負擔
（來年3月畢業的話 的確一年前就該準備找工作 畢竟順利的應屆畢業生是該在5月前就拿到來年4月的內定
但是我們什麼都還沒學到啊 拿什麼東西找工作呢）
接下來 讓我聽聽你們的志望是什麼 將來希望在廣告界從事哪種工作」
首先 香港男William上台 William畢業於加拿大的影像專門學校
但他不知道發了什麼神經（和我一樣）
說以後非得住在東京不可 非東京不可
畢業後想當攝影師 拍廣告或電影那種的
William的日文破的跟什麼一樣 不仔細聽真會以為他在說廣東話
老師很不客氣的問他 「到底誰准你入學的啊
你日文這種程度我上課講的話你聽的懂嗎」
William很有元氣的說 「不管是日文或課業 我都會全力加油的 請相信我」
老師嘆了好大口氣說 真沒辦法 這裏又不是日本語學校
還有你的日文這樣不可能找到工作 你最好考慮回香港」
但William那傢伙還真聽不太懂老師的話 當全班都用同情的眼光看他時
只有本人還傻呼呼的問後面的Hassan老師是不是叫他加油啊
無知有時候真不是壞事
接著松島（也就是後來被我叫章魚的傢伙）上台 這回語言可沒有障礙了吧
松島説他之前畢業於修理樂器的專門學校 之後就一直在公關公司打工
以後很想進公關公司當正社員做那種專門辦event的工作
老師這回更傷人 老師說「雖然你有相關工作經驗
但想在廣告公司當正社員沒有大學學歷
很難喔 不 幾乎不可能 你看著辦吧」
喔喔 傷者增加為2人 這邊好像會全軍覆沒似的
接下來越智小姐上台 她說對design和廣告企劃都很有興趣
不過還沒決定要往哪方面走
這次 老師應該不能批判了吧 越智小姐日文沒問題又是好大學出身
但沒想到這卻成了她被攻擊的原因
老師皺著眉問 「妳學習院大學出身又是商業經營系 怎麼可能沒有內定」
越智小姐好像在說他人事情似的爽快 「我拿到內定 但被取消了 就是這樣」
台下的小山和松島竊竊私語起來
「對喔 她賣相不佳又很死相 怪不得內定被取消」
我突然開始不那麼討厭越智小姐
總覺得她好像受過什麼傷現在只是硬撐著罷了
我和怡芬決定繼續拿熱臉貼她的冷屁股
5
終於 輪到我了 本人日文雖然比菜鳥William好
但想到會被批的狗血淋頭也不由得的結巴起來
我說將來想……..想當planner 電視廣告的……..planner
因為我不斷結巴 台下的死松島和hassan就撲ㄔ的笑了起來
那兩個傢伙也不想想現在是多嚴肅的氣氛
我一邊想會受到老師的什麼批判一邊想下台後要如何攻擊哪兩個該死的
老師露出非常錯愕的表情說 「電視廣告的planner ？
你懂怎麼畫分鏡圖嗎 這裏只教平面和web的喔 妳是不是學校選錯啦
那大都是男人的工作喔 還有除非妳日文講的跟我們一樣好
不然別說planner連就職都很難喔 幾乎可說是不可能」
雖然早知道會有這種結果但真被宣判死刑時還是很悲傷
那一刻我幾乎覺得明天開始積極相親算了
對了 唯一逃過一劫的就是Hassan
Hassan上台前轉過來對我示威說 看著好了 老頭绝不敢罵我
Hassan畢業於紐約大學 雖然是香港人但中學後就開始留學生涯
Hassan說畢業後要回香港繼承父親的企業 不會留在日本
老師問 幹嘛來留學 莫非父親經營廣告公司
Hassan說「不是的 和那沒關係
只是我來東京旅遊時被車站裏的某張廣告海報吸引住
然後就決定來東京攻讀廣告」
笑死人 如此偉大的情操 對海報一見鍾情？鬼才相信呢
尤其從Hassan嘴裏講出來
章魚酸酸的說Hassan好會講話喔
得不到大家信任的Hassan理直氣壯的說
「真的啊 看到那個海報隔天回香港後 我就說要來東京留學
三小時後我媽就給了我一本有2千萬日幣的存摺和一張刷不爆的卡」
啊？ 然後關川小姐開始鬼叫
「Hassan今天戴的手錶……….可要好幾百萬喔」
大家瞬間傻眼
雖然如此 我們並沒有對Hassan比較好 他啊 就像湯姆歷險記裏的Tom
是個想讓人照三餐扁的傢伙
6
那傢伙說有多任性就有多任性
每次雨天老師點名都會自動跳過Hassan
因為那傢伙說「我最討厭下雨 只要雨天我絶不出門」
他管你什麼組織的規定 只要遇見雨天即使重大考試
他說什麼也不會出門的 他大概是全世界最痛恨下雨的人
Hassan任性語録2
Hassan問我 「妳平常都吃什麼啊 」
我說「放學經過渋谷隨便找家餐廳吃不然就買便當」
Hassan說 「怎麼辦出來吃飯好麻煩
以前在美國還可以付錢請西班牙人做飯給我吃」
該死 不知人間疾苦的傢伙講什麼鬼話啦
Hassan繼續 「妳知道嗎 昨天我嘗試著上網找可以來家裏做飯的那種日本人 結果一次要5萬日幣」那個白痴應該是找到餐廳的料理人
結果呢 你請對方來了嗎 我問
Hassan說「沒啊 超過3萬我就不想請了 好煩喔 我還是想找西班牙人」
「媽的 你最好是王子 一餐飯要花3萬日幣」 我心想
上課途中呢 坐他後面的我真的很倒楣
他一時興起就會轉過來找我聊不停 不論台上老師多努力瞪他
不 他雖然轉過來 但我們並不是雙方交流的那種交談
大部分都是他講 我也沒在聽（聽老師上課都來不及了）
但他仍然可以把獨角戲演下去
到了非要有觀眾捧場的時候 他就會丟個假蟑螂過來
我如果被嚇到 前面那傢伙就會樂上一整天
再不然呢 他會在早上出門前蒐集好貓毛
（Hassan養了隻貓 主人雖然很糟糕 但貓可愛的沒話說）
然後在我沒進到聽眾責任的時候
就出期不意的把蒐集好的貓毛丟進本人桌上的飲料裏
然後告訴我 今天的貓毛是從屁股那邊擷取下來的
偶爾 我會很仔細聽Hassan說話
大部分都是 他和他家的貓相處的狀況
比如說他心血來潮時自己做了墨魚汁義大利麵
貓卻很不捧場 Hassan抱怨要不是為了貓 他才懶的弄和魚有關的料理呢
還有他也很愛抱怨東京 他說「搞什麼每到晚上12點大家就要趕終電 我可是12點才開始玩性大發的 東京好掃興喔 我還是喜歡紐約 那裡可以一整夜都有人陪我玩 還可以找到西班牙人每天做飯給我吃
在東京根本有錢也不能幹嘛 麻煩死了 」
Hassan順勢說「那今天下課我們出去玩好不好 去看電影或幹嘛的」
我說「不要 我要回家我沒空」
的確啊 他身邊的章魚和William下課大都要趕去打工 不必打工的姐姐我呢也不可能浪費時間陪他玩
每次說到這種事情他就會自己一個人生起氣來安分的轉回前方
Hassan總是自己一個人熱起來 然後自己一個人冷卻掉
2
開學第一天 本人自我心理建設了好幾番
「今天起要當個熱情的人 要主動和別人打招呼」我這麼跟自己說
到教室之後只看到一位新同學
但是她呢 撇了我一眼後就迅速把目光移開
平常不是應該說早安嗎 為什麼那傢伙看來如此不友善
不管 我鼓起勇氣用盡量接近陽光美少女的元氣對她說
「おはようございます、楊です、宜しくお願いします。」
結果 竟然被無視 本人得不到任何友善的回應
完全被她當空氣 現場氣氛尷尬到極點
我洩氣到覺得自己的日文已退化到連打招呼都行不通的地步
算了 迅速找了個位子埋進去 可以的話今天我再也不要說話
之後 穿著花花綠綠的傢伙飛奔了進來
那男的非常刺眼 帶了副誇張的眼鏡身上的色彩起碼超過10種
他根本不用開口 我已經開始覺得吵
更糟的 他選了我斜前方的位置 屁股還沒坐定
就用好色男生參加連誼時才會有的曖昧笑容喊起話來
「妳們好 我叫松島 請多多指教」我非常怕他一時興起會來個帶動唱之類的
姐姐我可無法配合啊
松島感覺像不動會死的那種人 元氣多到滿出來
教室裏這兩個人綜合一下該多好
那個死相的女生依然沒反應 我呢因為剛剛打擊太大
也只能稍微點頭回應 但這樣的低氣壓仍然不減松島的元氣喔
他陸續和進教室的同學寒喧
好像今天是他的party 我們全是他邀請來的
「你以為你是誰啊」我忍不住小家子氣的這麼想
3
終於位置底定 但為什麼外國人都坐我周圍呢
前面是一個叫做Hassan的香港男
Hassan一坐定之後 我就有了很糟的預感
怎麼說呢 平常人不是都會面朝12點方向坐嗎 畢竟這裏是教室ㄝ 講台在前方
但Hassan不是 他總朝9點方向坐
Hassan左邊的松島呢 愛朝3點方向坐
換句話說 那兩個傢伙老是面對面 他們一見面很投緣就算了
我偶爾抬起頭來時 還會接觸到兩人鬼祟的目光
他們好像在說 come on加入我們的話題吧 不要那麼小氣嘛
糟的是 我很怕吵 就算不抬頭都能感受到前方劇烈的晃動
2個不是嘻嘻哈哈就是打來打去
再加入Hassan前面的另一枚香港男William的話就更無法無天了
我的後面呢 是韓國人金先生
開學第一天班導就特別介紹了金先生
金呢 嚴格說起來是學長 因為他3月剛從本校的CG（動畫）科畢業
4月就立刻加入我們AB（Advertisement Business）科
這麼說可能有點讓人摸不著頭緒
但試著想想 3月份才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在明治神宮舉行的畢業典禮上
和同學老師道別
4月份又以新生的身分出現在明治神宮的開學典禮
人生可以搞成這樣啊
好的 這麼說可能還不夠蠢
寫履歷表的時候 學歷該怎麼寫 首先東京設計專門學校 CG科畢
然後 東京設計專門學校AB科畢
我是面試官可能會因此採用他也說不定 忠誠度如此感人
嚇人的還不只於此 金先生可是30高齡了卻完全沒有過工作經驗
他一直都在唸書 韓國唸完唸日本 我們都懷疑他家開銀行
我問金 你這麼喜歡這間學校啊 都不想工作嗎
金露出30歲的小孩臉嘆好大一口氣說「我就是不想工作也懶的找學校嘛
反正這個環境已經熟悉了」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唯一直得慶幸的大概就是旁邊的怡芬了 她也是台灣人
接下來 該死的右邊竟然不知怎搞的變成死相女的座位
後來 我才知道她姓越智 越智小姐真的是個非常失禮的人喔
大部分人在她眼中都變成空氣
連班島問她問題時 她都會皺著眉頭不耐煩說「你講什麼啊 再說一遍」
那種態度應該是不良少女才會有的吧
但越智小姐可是出身傳說中的名門千金大小姐學校-學習院大學
我就是被這些人包圍
其他看起來很正常的鈴木啊 小山啊 柰央子和関川
為什麼不是那幾個看起來很正常的傢伙坐我附近呢
前面吵死了 後面的金先生則是每天拿著電子字典氣嘆不斷
右邊的又很死相 老跟左邊的怡芬講話的話 我的日文就不會進步了
我就是被這些人包圍
1 入学
那段日子結束了
直到最近有人遇見我
還會不斷的問 「有和他們見面嗎」「章魚在幹嘛呢」
「鈴木最後到底有沒有就職成功啊」
2004年 上帝好像聽見我的祈禱似的
一口氣將過去生命裏所欠缺的東西全都補齊了
友情・愛情・人生的重心
入学式前 學校寄來一張這樣的通知
「本校入学式在4月2日將於明治神宮舉行
希望全體新生屆時以西裝出席以示慎重
又本校為設計專門學校 依照往年案例
多數新生以個性化服飾出現的狀況是可以預測的
總之不論何種裝扮請務必帶著喜悅的心前來共襄盛舉」
我看完通知還是不知道到底可不可以穿牛仔褲去
我的科呢不像一般給高中畢業生唸的其他學科
這個學科要求學生必須有大學學歷或社會人經歷3年以上才可入學
就因為如此本班絕不會出現那些青春過頭吵死人的10代小鬼們
本人也是因為這個理由才看上這裏 畢竟姐姐怕吵
當我開心的看著同學檔案時 心想太好了果然沒有死小鬼
大家都是大人（不是這種組合的話我的年紀會被歸到長青組去）
既然是廣告設計商業學科 課程分為Marketing和設計兩大方向
資料上寫著 教design的松本老師出身東京藝術大學
教Marketing的三宅先生早稻田畢業 目前是年收多少多少的社長
而班導呢則出身多摩美術大學
我忍不住開始想像分析起老師們的樣貌
教design的松本一定非常沉默並且充滿藝術家氣息
可能還有蓬鬆的頭髮和迷死人的眼神
Marketing的三宅先生呢 一定是個西裝筆挺氣宇非凡的社長
而班導呢 因為本人最喜歡的一部電影「恋愛写真」的背景就設定在多摩美大
所以我覺得他一定像電影男主角松田龍平那樣有著非常溫厚的性格
總之一定是個非常溫暖的人 多摩美大感覺就是個充滿陽光的校園
我的直覺不會錯 我帶著這些想像去原宿開始不可思議的學生生活